在得到了200塔勒之後，黃宣就熟門熟路地找了一家漢堡商會，租用了一間他們在港口的倉庫。黃宣對這些已經十分熟悉，倒也做得順利。

“霍尼韋爾商會應當有能力收購部分糧食。”洛林的考察手段與眾不同，他是直接掃描人家的保險櫃的。只要有現金付賬，一切好說，位面旅行可沒有信貸。

“是哪家？”這些駐守在港口的商會都沒有太大的招牌。其實就算有，黃宣也不會認識的。

“直走第三家。”

黃宣緊了緊身上的衣服。他剛剛買了一件普魯士人常穿的緊身藍上衣。作為一個少年，他的身材要比通常的普魯士人單薄許多，這件衣服也就顯得過於寬大了。

霍尼韋爾商會有一個染成暗紅的大門，門前的臺階上立著兩個羅馬式的立柱，看起來有點像家蹩腳的酒店，只是缺少兩個門童。

黃宣看了看左右，走了進去。街上的人行色匆匆，仿佛在追趕著什麽，不遠處有船工的吆喝聲傳來，帶著渾厚的中部口音，濃重得好似凝成了一團。

“要小麥嗎？”洛林將黃宣的聲音翻譯得仿佛一個中年人。或許是德國人都很顯老，聽起來卻沒什麽特別。

在德國，小麥不僅用於面包等主食，更是啤酒的主要原料，因此往往價格要高出水稻。當然，萊茵蘭也很少種植水稻。

霍尼韋爾商會是一個出口型商會，借著德國資本興起的高峰，將來自國內的商品出口到歐洲和全世界。就像這個時期的所有商會那樣，他們幾乎沒有什麽主營的項目，凡是有人願意購買的商品就是可以出口的商品。

一個睡眼惺忪的家夥擡起了頭。他帶著一頂骯臟白帽子，裝扮像是個落魄的水手，嘴上叼著一根鵝毛筆，說道：“這裏只收購大宗商品，知道嗎？鄉巴佬，你從哪裏來？”

“這家夥的聲音真像是黃建玄，討厭的一塌。”黃宣對洛林這般說著。他很厭惡地看著那家夥臉上的眼屎，說道：“5000千磅小麥，你們吃得下嗎？”

這廝眨巴了幾下眼睛，帶動著眼屎移動了幾毫米，叼著筆桿的嘴咀嚼著，猛地吐了出來，罵道：“鄉巴佬，滾出去。”

黃宣的臉一下子僵住了。他哪裏受過這種人的呵罵？從小到大都是別人哄他，少有他遷就別人的。若是在學校偶爾碰到一兩個白癡，他也會禮貌地保持風度。但那是風度，僅僅是禮貌而已，真的被這種滿臉眼屎的家夥罵“滾出去”，心裏頓時一陣火大。

想起到了這裏的兩天，先是當了一天的森林游擊隊，接著被個醉鬼訛詐了一番，在悶罐般的馬車裏臭了整日，現在照顧別人生意，又被人瞧不起，眼前這個骯臟的家夥分明是種族歧視。

黃宣猛地一腳踹在櫃臺上，將對面櫃臺連人帶東西一起踹翻，隨之跨過撒了一地的賬本文書，揪住那人的衣領，反手就是一巴掌。

這時候，滿房間的人都楞在了那裏。幾個原本準備看熱鬧的人也傻在當場，不知道該怎麽做才好。

黃宣舒暢地活動了一番肩膀，對洛林道：“現在的身體可要比以前好用多了。”

“每一個時空旅行者都擁有比這還要強大的體魄。”洛林很打擊黃宣道，“你的身體基礎太差了，在大位面時代，你這樣的身體是無法成為時空旅行者的。”

“隨便吧。”黃宣撅撅嘴。地上的家夥還捂著臉咒罵著什麽，黃宣上去又補了他一腳，罵了句：“白癡。”洛林卻沒有翻譯。

此時剩下的普魯士人都反應了過來，兩個身材壯實的家夥大吼了一句，沖上來想要抓住黃宣，被他一手一個甩了出去。房間裏頓時更加混亂了。

“真是麻煩。”黃宣無奈地看著越來越多的普魯士人趕了出來，心裏也略微有些害怕。這可是傳說中全民皆兵的德國，隨便拎出兩只小貓小狗都長著健壯的肱二頭肌。

幾個高大的短衫男人將門堵了起來。黃宣背靠墻，嘴上對洛林道：“要不我們先回家？”

“至少有30噸的小麥放在碼頭的倉庫裏。如果現在回去不光血本無歸，而且會白白浪費能量。”

黃宣覺得，洛林的吝嗇真是令人發指。他還會用成語，可惜也不是什麽好話。

“那怎麽辦？”他問道。

“我相信你有辦法解決。”

黃宣深吸了一口氣，學著電視上的樣子叫冷靜，然後就更慌了。這時，一個帶著單片眼鏡的老年普魯士人從櫃臺的後門走了進來，看著狼藉的櫃房陰沈著臉，說道：“怎麽回事？”

“他打我。”被揍腫了臉的家夥大著舌頭道。

面對十幾個可能已經轉職為民兵的日耳曼大漢，黃宣覺得還是以理服人比較好。他咳嗽了一聲，說道：“他拒絕收我的麥子，而且辱罵了我。”

“嗯？”

胖臉男連忙解釋道：“他說他有5000千磅的麥子，這樣搗亂的人……”他越說聲音越低，終於停了下來。而那老頭的臉也越發陰沈了。

黃宣心裏一笑，這家夥恐怕真是被打壞腦殼了。如果是自己，至少也會找些對方想要賒賬或者擡高價格的理由，而不是談自己覺得怎麽怎麽樣。

老頭的臉色雖然黑得如同被人踏了兩腳，終究還是沒有發火，而是面向黃宣道：“他說的……”

“我原本的確是想要出售5000千磅的麥子給你們。”他看了看周圍的壯漢，說道，“在碼頭的倉庫裏就有我60千磅的小麥。”

老頭掃了眼地上的櫃臺，不太放心將黃宣放出門，而是對身邊的一人道：“古德裏安，你去碼頭看看。這位先生，你屬於哪個商會？”

黃宣哪裏有什麽商會，他幹脆將身上的租用合同與鑰匙拿了出來，將後者丟給古德裏安道：“讓他自己去看，之後我們再談。”

對於黃宣如此放心將鑰匙交出來，房間裏的德國人略微有些驚訝。但也僅只於驚訝而已。在他們想來，大約倉庫也是有人看著的。

“去倒一杯咖啡來。”老頭說著瞪了一眼地上的胖臉男，轉身離開了。

在場的德國人迅速地收拾了房間，並將被踢碎的櫃臺搬了出去，整個小廳很快恢覆了正常。黃宣翹起一只腿坐在一旁的椅子上，面前放著一杯咖啡品著，並用挑釁的眼神看著被揍大了半張臉的邋遢男。除了門前還站著三個氣勢洶洶的大漢，眼前的環境倒也舒適。

古德裏安很快回到了商會，他向黃宣友好地打了聲招唿，又叮囑旁人照顧好他，然後快步向後院走去。黃宣看著胖臉男，向後邊努努嘴，手上做了個斬殺的動作。

被挑釁者唿的站了起來，然後馬上就被旁邊的職員拉住在凳子上。黃宣張大嘴哈哈笑了兩聲。雖然沒說什麽，但所有人都知道他在笑什麽。

對方還沒來得及發作，古德裏安又踏著大步走了進來，對黃宣笑笑，說道：“阿道夫先生有請。”

※※※

霍尼韋爾的後院如其他德國商會那樣，用低矮的平房圍成一個院落結構，並將庫房建在最靠近正門的位置，院子中間種植了一些花草，大都是些普通品種，但倒也健壯。

阿道夫靜靜地等在後院的一個客廳裏，法國式的桌椅放置在中間。經過一個小插曲後，他的臉色依然平靜，手上端著一杯紅酒，細細地品著。

黃宣大大咧咧地坐在阿道夫對面的椅子上，說道：“我們是談生意，還是討論些別的？”

“當然是生意。”老頭有著德國式的說話方式，他的語速很快，但節奏井然。黃宣雖然聽不懂他的語言，但還是能感覺到這是一個很規律的普魯士人。

“那麽價錢呢？”黃宣直截了當道。

阿道夫笑笑，說道：“每千磅52塊。”比之前的商鋪多給了兩塊錢。

黃宣很痛快地伸出一只手，說道：“成交。”

古德裏安一臉訝然地看著黃宣，直到將他送出門都保持著如此的表情。也許在他看來，這般有風格的交易不應當出現在一個亞裔人的身上，那可是3000多塔勒的交易。

帶著幾個商會職員檢查了倉庫內的小麥，黃宣順利地拿到了3120塔勒。不得不說，德國人做生意還是很規矩的，哪怕黃宣只有一個人，古德裏安也沒有直接將倉庫的小麥拿個精光。若是在法國，情況可能就會完全不同。

與幾人告辭，黃宣拿著這筆錢再次租用數個倉庫，然後再將帶來的小麥、稻谷、玉米以及香料蔗糖通通放入其中，接著又尋找了數個商會，用略低於市場的價格將之一一賣掉。做完這一切已經是掌燈時分，黃宣將最後一袋銀幣丟入洛林打開的位面通道，才放松了下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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